第三集
句章绸缎庄,白天。店堂里门可罗雀。
冯掌柜在柜上一边算帐,一边摇头叹息。
店外。
师爷带着衙役,乘轿来到店门前。
店内。
伙计大声传报:“慈溪县衙师爷到!”
冯掌柜连忙作揖恭迎道:“师爷请!“师爷大摇大摆地坐下,伙计们奉上清茶。
师爷傲慢志说:“冯掌柜,敬献给出皇上的万寿银,准备得怎样了?”
冯掌柜陪笑说:“不满师爷说,您也看到了,本庄近年生意清淡,货在仓库里卖不出去,所欠货款又到期了……所以,还望师爷宽限时日。” 师爷冷笑一声说:“跟我哭什么穷呢,还是把东家请出来吧。”
此时钱克昌从内堂迎出来,朝师爷拱手到:“原来是师爷贺到,失敬,失敬。”
师爷语气稍缓地说:“钱先生,你们钱家世沐皇恩,又是慈溪一大望族,应该给全县商家百姓做个榜样才是;如此拖延,实在是对皇上的不忠不敬啊!”
钱克昌忙说:“不敢,不敢。师爷也知道,自打江浙海关被禁,本店便入不敷出矣,万寿银本店自然要缴,只求宽限些时日,还望师爷在知县大人面前帮-着说说好话。”
师爷说:“好说,那就以十天为期。到时交不了,我就不好交代了。告辞!”
钱克昌:“谢师爷。”忙示意冯掌柜。
冯掌柜从柜上拿出一包银子塞给师爷。”
钱克昌吩咐伙计:“挑上三匹上等绸缎,送到师爷府上。”
师爷扬长而去。
烟雨楼,白天。
这是孟直的书房。琴剑字画,清幽典雅,香炉里冒出袅袅青衣,更添满室书香。
孟直正在指导树田研读医学经典。
孟直说:“张仲景曰,学医需‘勤求古训,博采众方’。这本《内经》。只要你悟透了,使够你受用超大一辈子。”
树田说:“那天,先生在清道观前救人,所用之术,莫非就是《内经》中所说的,‘反顺为逆’的道理?”
孟直高兴地点头道:“正是。”
树田问道:“孟先生,《内经》说,‘上工守神,下工守形’,到底是什么?“
孟直说:“神是无形的东西,是道,是天地的造化,是宇宙人生的大道理,懂得这个大道理,才是上工,才称得上是仓生大医。你来看----“
这时,孟直将树田领到书案前,挥笔画了个大圆圈,然后又在中间画了个方块,说:“这是什么?”
树田说:“先生画的是一颗铜钱。”
孟直说:“你姓钱,但你是否想过,先人这何将钱制成这个形状?”
树田一时被问住了
孟直说:“你看,这是圆,这是方,取的是天圆地方之说。实乃告诫人们,君子爱钱,不要忘了乾坤之大道。这一方一圆,又蕴含着做人的智慧,孙思邈就说过,‘行欲方而智欲圆,心欲细而胆欲大……
树田激动地说:“没想到,一颗小小的铜钱,也有这么多的学问。真是,师父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啊!”
烟雨楼外。
一辆马车飞奔而来,停在烟雨楼前。
一管家模样者,匆匆下车,急忙走进烟雨楼。
烟雨楼内。
管家进来,对孟直略施一礼,说:“孟先生,我家老爷病重,请速速前往诊视!车已在外面等候。”
树田见来者如此傲慢,大为不快,便问:“你家老爷是谁呀?”
管家神气地说:“我家老爷乃是当今礼部尚书的公子谢虎!”
树田轻蔑地说:“哦,是他呀。我师父今天没空,你另请别人吧。”
管家急了:“这……
孟直对树田说:“救人要紧,走,跟我一道去。”
路上。
马车载着孟直、树田飞奔而去。
尚书第。
大宅门前,上悬“尚书第”巨幅匾额。门口一对石狮子,怒目狰狞,门里门外,家丁把守森严。马车停在门前,管家领孟直、树田入大宅门。
谢虎卧室。
此时正当秋凉之季,右谢虎,一中年汉子,却赤膊躺在榻上,汗流不止,旁边虽几个仆人挥扇为其驱汗,谢虎仍不停地哼叫:“热,热死我了……
仆人们大力挥扇,一个个汗流浃背。
管家领着孟直、树田赶到。
管家大声说:“老爷,孟先生来了!“
谢虎说着胡话:‘什么孟先生、孔先生,给我出力扇呀……”
孟直示意树田先为其诊视。
树田上前一摸谢虎额角,觉得烫手,又为其号脉。
谢虎只不断地喊热。
树田紧皱眉头,难以诊断,便问:“孟先生,您看……”
孟直说:“你先开个方子试试。”
树田走到一旁拟方,写好后,递给孟直过目。
孟直接过方子一看,见上面写着“犀角地黄汤”
孟直不动声色,转而亲自为谢虎号脉,然后让树田摸摸患者的脉搏,并循循善诱地说:“ ‘犀角地黄汤’乃治热症之方;而病者的脉,浮大无力,是真内寒而假外热之侯,属阴盛格阳,应处以‘四逆人参汤’才是。”
孟直走到一旁开方,挥笔立就。然后将方子交给管家说:‘快去照单子抓药,不可延误!”
管家看到方子,吓了一跳,悄声寻孟直说:“孟先生,您这是大补的方子,而老爷明明患得是热症啊,他可是当今尚书…….
树田抢白地说:“什么尚书不尚书,我们只瞧病,管你是尚书还是乞丐!”
孟直说:“放心吧,我们留在府上,待老爷病好了才走,行吧!”
管家说:“那最好不过。我立即派人抓药去,二位暂到书房休息休息,请----”
孟直、树田由仆人带走之后,管家悄然招来两个家丁,对其语一番,家丁领命而去。
书房。
孟直、树田来到主人房,发现满室皆书。
孟直说:“那个谢虎虽属纨绔子弟,祖上倒是诗礼之家。可惜这些书了!”
孟直发现有两个持棍家丁,影影绰绰,把守暗处,不免捋须一笑。这时,他注意到书房一角陈放着的一把古琴,便对树田说:“听说你琴弹得好,何不弹奏一曲?”
树田轻抚琴弦,开始弹奏。
琴声中孟直悠然地翻着书。
谢虎卧室。
佣人捧来煎好的药,喂谢虎服下。
谢虎勉强将药吞下之后,怒将药碗打翻在地,吼道:“什么 药,苦死了!”
书房
正在弹琴的树田,发现有人暗中监视,便怒拨琴弦,中止弹奏。
孟直这时发现一部医书---《病机洞垣》,便对树田说:“你来看,想不到这里竟有《病机洞垣》!这部书对病机的研究,非常独到,你可向主人借去抄录一遍。”
树田厌恶地说:“哼,还借书呢!这种人家,根本就不应该来,今天回不回得去,还难说。”
孟直胸有成竹地说:“我看这倒儿,那小子应该汗也止了,烧也退了吧。”
这时,管家喜眉笑眼地跑来说:“孟先生,您好真是妙手回春。老爷他一吃您好的药,汗也止了,烧也退了!”
师徒二人顿时交换了一下眼色。树田的眼色中,透露出惊异和赞佩。孟直说:“那我们就告辞了。”
孟直、树田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。
书房外天井。
孟直、树田大步往外走,管家急忙追来,连说:“孟先生,留步,留步……”
此刻,二持棍家丁凶蛮地拦住去路。
树田立时火起,闪电般的缴下二家丁的棍棒,二家丁一失重,狼狈不堪地扑地,弄了个嘴啃泥!
管家怒喝家丁:“大胆,还不快滚!”
二家丁抱头溜下。
孟直质问管家道:“你们是什么意思?”
管家忙说:“误会了,误会了!我家老爷说,请孟先生稍候片刻,待他更衣之后,要亲自前来道谢。”
孟直说:“不必了。”
孟直二人正待离去,谢虎提着地袋银子起来,粗声大嗓地说:“神医,神医,孟先生真是神仙再世!谢谢,谢谢,这袋银子请收下。”
孟直说:“银子就免了,你家那部《病机洞垣》,能否暂借一阅?”
谢虎说:“病……什么洞?你是说书,是吧?管家,快去把那病什么洞拿来!”
管家应声而去。
谢虎说:“孟先生,你要什么书,拿去就是,借什么借。那都是老爹丢下的,一文不值!”
孟直笑着暗暗挖苦道:“阁下不愧是礼部尚书的公子,诗礼之家的后人,难得,难得,哈哈哈!”
孟直也跟着傻笑,说:“过奖,过奖!”
管家拿来《病机洞垣》,树田接过。
孟直说:“那就多谢了,告辞!”
谢虎忙说:“车已备好了,请----”
孟直说:“不必。”
话音刚落,孟直、树田一纵身。越墙而去,瞬间便不见踪影。
谢虎愕然地叹道:“神仙!”
林阴路。
孟直、树田走在林阴路上,师徒二人说起方才情景,不由开怀大笑。
树田说:“没想到,堂堂礼部尚书,生了这么一个蠢材儿子!”
孟直叹道:“‘子之泽,五世而斩’啊。”
树田脸带愧色地说:“刚才给他瞧病,我完全弄反了;要不是师父当场纠正,还不要了他的小命!”
孟直说:“中医讲辨证施治,尤其要注意表里不一之处。孙思邈说:“凡遇急病,须临事不惑,审谛沉思,不得于性命之上,率尔自逞俊快。”
树田说:“医学之道,真是至精至微之道!”
孟直说:“方才这一病例,《病机洞垣》一书就有记载,你回去好好看看。”
树田感触地说:“今天真是没有白来……”
这时,远处隐隐飘来一阵熟悉的歌声。
树田侧耳细听,说:“好像是阿秀的声音。”
慈江上,夕阳西下,彩霞满天。
一叶小舟飘在江心。
阿秀轻摇双桨,歌声随口而出……
哎……
天上星多月不明
池里鱼多水弗清
朝里官多乱王法
阿姐郎多乱了心……
江岸上。
孟直、树田循声望去。孟直说:“果然是阿秀!”
孟直手搭凉棚,朝江中喊道:“阿秀姑娘----”
江心小舟上。
阿秀应声:“哎,孟先生。等我一下!”
阿秀拨转船头,朝江中驶去。
江边码头。
阿秀摇着小舟,来到孟直、树田的身旁。
树田说:“阿秀姑娘,搭我们过对岸去,好吗?”
阿秀说:“请上船吧。”
船上。
孟直故意地问:“阿秀哇,你刚才唱的是什么词儿?”
阿秀顿时满面飞红,腼腆地说:“哎呀,我只是随口哼哼,没唱什么呀!”
孟直语重心长地说:“阿秀,发后呀,阿哥阿妹,你尽管唱,可别带上朝廷、官府什么的。要知道。如今正大兴文字狱呢。”
阿秀不解地问:“孟先生,什么叫文字狱?”
孟直说:“这文字狱……就是祸从口出,知道吧?”
阿秀机灵地说:“哎,我懂了。”
孟直问:“上次,我让树田带去的药,他们吃了效果如何?”
阿秀说:“孟先生的药,真是仙丹一样,一个个都药到病除。还有好多人想找您看病呢。我说人家孟先生又要教书,又要瞧病,可别没完没了的……”
树田说:“孟先生,现在慕名找您求医的太多了,更有从远地来的,怎么应付得过来哟。”
孟直说:“这样吧,过些日子就是中秋节了,干脆那一天搞一次义诊活动,也算我对慈溪父老乡亲的一个回报。你们都帮我张罗一下。”
阿秀高兴地说:“那太好了!堕民家别的没有,草药却多得很,到时我也来当个帮手,可以吗?”
孟直说:“那当然求之不得啰。”
小舟箭一般驶向苍茫夜色中,远远传来矣乃之声。
慈城大街,白天。
一片震耳欲聋的响锣声,穿街而过。
一队县署衙役,一面敲锣,一面吆喝:“各家各户,士农工商,你们听着――凡欠缴万寿银者,三日之内。务必交齐。抗命不交者,严惩不贷!”
街头百姓,一个个叫苦不迭。
一老叟仰天长叹:“唉,还叫不叫人活哟!”
钱家客厅,夜。
主人虽乃商家,其客厅的陈列布置,却素朴典雅,颇有世家风范和书卷气息。
钱克昌一家和冯掌柜等,正齐集一堂议事。
钱克昌神情凝重地说:“看来,这笔万寿银不如期交纳,怕是过不了关哪。”
钱夫人忧心忡忡地说:“这些年,店里亏空越来越大,老本都吃光了,到哪里去凑这笔钱?”
树田激愤地说:“哼,什么万寿银,分明是巧借名目,以便中饱私囊。
真是欺人太甚!“
钱克昌厉声地喝止道:“树田,不得乱说!……我看,万般无奈,只好暂且将田产抵押出去了!”
全家议论纷纷。
钱夫人说:“抵押田产,怎对得起列祖列宗啊!”
树田说:“爹爹,与其抵押田产,不如将积压在仓库里的绸缎,赶快卖掉。”
钱克昌反问:“怎么卖?你没见店里生意淡成什么样子吗?
树田侃侃而谈:“我这次赴宁波赶考,发现宁波商人很懂得经营之道。他们不计一时之得失,却着力于长远论输赢;他们身在柜台内外,眼界却在四海八方……所以,他们常有奇招妙着,往往以退为进,以 克刚……”
树田一席话,令家人对其刮目相看。
冯掌柜说:“二少爷莫非也有什么奇招?”
树田说:“过两天便是中秋节,正当秋冬添衣之时。我们可将生意做到店外,大张旗鼓,水陆并进,以最低价格销上等绸缎,既惠及慈溪百姓,又可解燃眉之急。”
冯掌柜抚掌附和说:“好,这个主意好!”
钱克昌露出默然赞许之态。
中秋节,慈溪街市,白天。
是日,风和日丽,秋高气爽。
放眼望去,满街都张贴着句章绸缎庄降价销售的街招。
河道上。
纵横交织的河面,一艘艘张灯结彩、鼓乐喧天的商船,悬挂着句章绸缎庄的旗号,穿梭如鲫。
一只巨大的风筝,彩带上飘着“句章绸缎 天章云锦”八个大字。
社戏台前,“句章绸缎庄中秋义演”的横幅,十分醒目,台上,绍兴大班正在上演《琶琶记》。
慈城的仕女们,打扮得花枝招展,穿梭在石板街、小桥流水间。
仕女们以银铃般的吴侬软语纷纷相约:“快快去买绸缎哉,好便宜的呀,勿要错过勒!“
句章绸缎庄各处销售点,人头涌涌,有排队买绸缎者,有现场量体裁衣者。
西湖绸缎庄。
店里空空荡荡,无人光顾。伙计们闲得哈欠连天。
帐房先生将算盘一甩,说:“慈溪一年的绸缎生意,让句章绸缎庄一天做完了!“
师古亭内。
孟直正开展义诊,前来求医的络绎不绝。
病人来到跟前,先是由树田诊视、拟方。然后。孟直再审方、复诊。
孟直见树田医术渐长,不时投以赞许的眼光。
阿秀在一旁忙着给病人抓药。
一中年农夫,被用竹椅抬过来。
树田上前亲切地问道:“这位大哥怎么啦?”
农夫拍着双腿,痛苦地诉说道:“唉造孽哟!初一那天,我下田放水,不知道撞了什么邪,回到家,这两条腿就像木头一样,动弹不得。我一家老小,就指望我两条腿吃饭哪……”
孟直一听,亲自走上前来,为其望闻问切。
突然,孟直怒喝道:“胡闹!你两条腿明明好好的,竟敢在这么多人成前装疯卖傻,故意捣乱。乡亲们,把他拉下去,好好教训教训他!”
这时,人群中上来几个壮汉,硬将农夫架开。
农夫拼命挣扎着,嘶声大叫:“冤枉啊!,孟先生,你可怜可怜我,不要见死不救啊!……”
孟直见农夫大汗淋漓,火候已到,便大声说:“好了好了,放发他!”
农夫落地之后,骨碌一下站了起来,双腿竟像好人一样!
围观者哄笑起来,纷纷谴责农夫----
“你明明是装病嘛!”
“敢来戏弄孟先生,真是狗咬吕洞宾!”
…………
农夫百嘴莫辨,连连向大家打躬作揖道:“天地良心,我要是装的,愿天打雷劈!,这两条腿……”
孟直笑着制止农夫,向大家解释说:“乡亲们,这位兄弟确实并非装病,只是他
的腿,必须用刚才的法子不治。他这么一急,一挣扎,一出汗,浑身的经络自然打通了,病也好了。这位兄弟,刚才让你受委屈了,在此向你陪个不是!”
孟直向农夫深深一揖。
农夫慌忙拜倒在地,说:“你是我的大恩人啊!”
在场者无不啧啧称奇。
货摊前。
胡小倩带丫环,正在句章绸缎庄街头摊档挑选绸缎。
小倩一眼瞥见远处的树田,不由得耳热心跳。便对丫环轻轻耳语。
丫环问其中一个伙计:“哎,那不是你们家少爷吗?怎么跟那个江湖郎中混在一块儿?”
伙计没好气地说:“你小丫头懂个屁!什么江湖郎中?那个才能先生可是华佗再生,扁鹊再生!”
师古亭内。
小倩领着丫环来到义诊摊前。
小倩痴痴地注视着树田的一举一动。
丫环乖巧地对小倩说:“小姐,我去找钱公子说说。”
丫环径直将树田拉到一旁,问道:“钱公子,我家小姐她,近来口干目赤,心火旺,你能给看看吗?”
树田问:“你家小姐是……”
丫环指着小倩说:“喏,就是县令的千金呀。”
树田并不正眼相望,却对阿秀说:“阿秀,拿一包杭白菊茶给这位姑娘。”
阿秀应道:“哎。”
树田对丫环说:“你家小姐没有病,早晚泡点菊花茶喝就可以了。”树田又忙着去给人瞧病。
阿秀递上一纸包给丫环,说:“这是刚采摘的上等杭菊,请拿好。”
丫环问:“多少银子?”
阿秀说:“今天是义诊,不收钱的。”
丫环在小倩面前嘀咕了一番,小倩满脸失意,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。她发现桌上有一把折扇,便典着面皮走上前去,拿起扇子,打开欣赏。扇的一面是写意山水,另一面写满了蝇头小楷,署着钱澍田的名字,并钤上了印章。
小倩爱不释手,并在丫环耳旁悄声叮咛。
丫环只好硬着头皮,手拿扇子跑去问树田:“钱公子,我家小姐喜欢这把扇子,想买下,请给个价,好吗?”
树田此刻正忙,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,好不耐烦,但为顾及人家小姐的面子,只好说:“我只是随便涂鸦,乃自家所用,一文不值。要是喜欢,拿去便是。”
丫环高兴地说:“哎,谢谢公子!”
小倩得了扇子,喜滋滋而去。
这一切,孟直都看在眼里,似乎心有所感。
阿秀凭着女孩的直觉,厌恶地目送小倩离去。
句章绸缎庄。
冯掌柜忙着在柜上收银、结帐。
各售货点的伙计,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前来报帐、交银。
白花花的银子,越堆越高。
钱克昌喜眉笑眼地走来问冯掌柜:“多少了?”
冯掌柜将帐薄递给钱克昌看,并激动地说:“想不到,真想不到!,就这么一天时间,仓库的货,卖得空空的。这一来,不单万寿银有了着落,还有不少盈余呢!”
钱克昌欣慰地说:“那就好。”
冯掌柜赞道:“想不到二少爷还是个经营之材。钱家未来的掌门人,我看,非他莫属了!”
钱克昌正色地说:“你可别把他捧上天去了,他还嫩着呢。眼下还中博取功名要紧。”
冯掌柜问:“二少爷还没有回来吗?”
河边,已是华灯初上时分。
阿秀解开缆绳,正欲划船回家。
这时,树田快步走来,忙喊:“阿秀,等等!”
阿秀回头一望,意外地:“少爷?”
树田纵身一跃,跳上船去,说:“阿秀,你看,月亮出来了,两岸的花灯都点亮了,在河上观赏慈溪的中秋夜色,最好不过。请载我一程,好吗?”
阿秀默默不语,只是轻摇双桨,朝前驶去。
树田央求地:“阿秀,唱几句歌吧。”
阿秀沉默民许久,才轻轻唱道:
圆月正当头,
挂在柳枝上,
清光照万家。
俯首望九州。
人间多少事,
件件都明了;
缺的时候多,
圆的日子少……
歌声中,树田出神地凝望着灯光掩映下阿秀婀娜的身影和那双水汪汪的眼睛。
阿秀避开树田的眼光,望着水天茫茫之处。
阿秀将小船划到一小码头前,提醒树田说:“少爷,时辰已晚了,请上岸吧。”
树田此时却不愿离去,便说:“阿秀,往前划吧,这慈江两岸,人间天上的景色,我还没看够呢!”
阿秀坚决地说:“少爷,不可以的,我们堕民女子不能乱了慈善事业溪的规矩。再说,我哥哥就在前面等我呢。”
树田极不情愿地说:“那……谢谢你了。”
树田纵身跳上岸去。
阿秀默默掉转船头,驶向水中央。
树田站在岸边,怅望着阿秀消失在桨声灯影之中……